「嗚!喔喔——」
美娣雅抬頭,只見克伯孽雙手抱頭,頎長的身軀搖搖晃晃形成朦朧的景象。
他倒退了幾步,炸裂的頭痛感甫發出,他便知道是『酒』有問題。他奮力轉頭,佈滿血絲的雙眼直瞪著美娣雅,無力地伸出雙手想掐死她。
赫然間強光一閃,他的身軀產生異變,在中央劃出一道長長的光線,接著,拱起的背部彷彿被抽離般,數道光影在美娣雅眼前晃盪交錯,直至剩下二道身影變得清晰,如薄霧般在空氣中緩緩變形逐而完整。
重新穩住身體的克伯孽搖搖頭,試圖甩開難受,雙手仍在前方胡亂揮動,一心只想往美娣雅的頸項掐去。
說時遲那時快,一隻有力的手突然抓住克伯孽的手,他猛一轉頭,發現——
「這不可能、不可能!你、你怎麼會出現?賽拉爾!」
美娣雅緊緊依靠在牆角上,她也難以置信,原篤定藥水會使克伯孽死去或昏厥,想不到竟是同時出現二道實體,可眼前視線模糊,恍如幻覺般不可思議。在蔓陀蘿的毒性下,她漸漸感到全身無力。
守著美娣雅的賽拉爾表情一派冷酷,看著克伯孽一臉狐疑的表情,他開口道:
「該是換回來的時候了。」
「誰、誰要跟你換回來!」
克伯孽驚訝到語無倫次,他抽回了手,顫抖且憤怒地瞪著美娣雅。
美娣雅縮了縮頭,對於克伯孽投射過來的目光感到畏懼。
猛地,一個拳頭及一句話往賽拉爾而去:
「你給我閃到一邊去!」
賽拉爾沒回應,直接用掌抵住對方的拳頭,另一隻手也沒空著,用力朝克伯孽的側腰扣去。
克伯孽雙手抱肚,皺起眉頭痛喊,賽拉爾趁機會,蹲下身從床底拿出一瓶裝著透明液體且含銀色顆粒的藥水瓶,拔開瓶塞,欲朝另一個自己潑去。
克伯孽忍下疼痛,他揮動手臂甩開瓶身,但仍擋不住些許濺出的液體。
「你好好聽話,就不會面臨這樣的下場。」
銀色顆粒開始在克伯孽手上作怪,它們彷彿蛀蟲,滲入毛細孔不停侵蝕啃咬。
克伯孽急忙用另一隻手試圖拍掉顆粒,卻使顆粒沾黏到另一隻手上,很快地,他的手產生異狀,原本古銅色的肌膚瞬間呈現黯然的石灰色,他能感覺到血管開始硬化,這使他痛得倒臥在地,即將動彈不得。
美娣雅轉身面對牆壁扶住越發暈眩的頭,不敢再看任何一幕,她並非後悔自己所做的一切,只希望痛苦趕快過去。
「苡蝶——!」
聽到主人的叫喚,苡蝶趕緊從屋外飛來,一看見克伯孽猙獰扭曲的面容她不禁倒抽了一口氣。
賽拉爾走向另一個自己,互相怒視對方後,他將雙腿壓在後者身上,使其無法抵抗。
「畜生!放開我!」
不理會克伯孽的穢言,賽拉爾用眼神示意苡蝶,在尚未行動前給予最後的機會。
「你只要肯安安靜靜回我體內,我就放過你。」
「誰、誰要跟你談條件。」
見他仍不肯屈服,在一旁待命的苡蝶隨即讓自己的雙手環繞碧綠光芒,再將光芒覆上硬化的手腕,以身為精靈所擁有的法力,轉換曼陀羅花本該伴隨昏迷的致命毒性。
石化的胳臂頓時浮現猶如瘀青的紫色斑點,不等仍在苡蝶的指示,賽拉爾二話不說,直接伸出拇指朝斑點用力按下,克伯孽只感到眼前一白,沒發出任何呻吟或咒罵便昏死過去。
見他一動也不動,三位皆鬆了一口氣,苡蝶隨即前去查看美娣雅的狀況。
「主人,姐姐喝下曼陀羅花的酒,現在一定很暈很不舒服。」
反觀苡蝶著急的模樣,賽拉爾僅是蹲身拿出幾瓶藥水,再從衣櫃翻出庫存的實驗器材,迅速調出解藥讓意識迷濛的美娣雅喝下。
「她不會有事的。
「妳應該先擔心妳自己,妳錯過喝藥的時間,又施展這些法術。」
他邊說邊調製第二種藥水,忽然間,昏死在地的克伯孽有了動靜,發出幾聲痛苦的低鳴。
賽拉爾猛然轉身,思忖方才的力道是否不夠狠重。
詫異之際,克伯孽將頭轉向他,額頭佈滿憤怒的青筋,道:
「我很恨你賽拉爾,你殺了師傅,我很感謝他殺了你的父母,否則我也不會誕生……嗚——」
語未畢,克伯孽因毒發過猛終於停止呼吸,雙眼瞪得猙獰,死不瞑目。
原本以為又得奮戰的賽拉爾這下比起苡蝶更是鬆了一口氣,他走向克伯孽確認他是否真的死去,蹲身小心奕奕地把手探去他的鼻尖,臉上閃過一絲訝異的神情。放下戒心後,他趕緊繼續調製苡蝶的藥。
「庫存快不夠了,連實驗都全毀了。」他喃喃道,不知是不是在跟苡蝶說話。
他邊用玻棒攪拌燒杯內的葉綠色液體,邊考慮是否要把克伯孽埋在榭梧的墳墓旁,一思及這好像在埋葬自己的行為讓他有些想笑。
「去後花園吧,苡蝶。」
他右手戴上隔熱五指手套好拿取熱燙的燒杯,轉身看見正在床上昏昏欲睡的美娣雅,他用空出的手覆上她的額頭,確認無大礙後準備走出臥房。
「主人!」
身後的苡蝶忽然大喊,賽拉爾有些不耐煩的轉過頭,看見苡蝶臉色大變,又往克伯孽瞧去,發覺他的身體轉化為細砂狀,恍如被蒸發般,在無風吹拂的一室中漸漸消逝淡去。
賽拉爾肯定這不是藥水所使,而是他與克伯孽其中之一本就屬多餘的、本就不屬這個肉體。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竟願意,且在實驗品的幫助下戰勝邪惡,以往頂多讓他回到腦中暫時安分。他闔上眼,睜開時,他已擺脫另一個邪惡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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