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6/2021

白色祭典2-2

 


二之二

 

正午的熾熱陽光照在人群熙來攘往的市集上,此起彼落的叫賣聲穿梭在低矮平房的民宅間,商人在家門前的攤位上擺滿形形色色的商品。然而,大部分人的眼光不是落在攤位或上,而是眾人間唯一閃耀著金髮的女性。

美娣雅左顧右盼,市集上花花綠綠的衣服配飾宛如色彩的洪水。若非要長途跋涉,美娣雅巴不得換下一身輕便服裝、套上飄逸裙裝,在城市瘋狂購物。久違的逛街導致過於興奮的她,險些因凹凸不平的砂石地迪跌倒,好在身後的賽拉爾反應夠快,及時抓住她淺色背包頂端的提把。

「妳小心點!」

要不是為了避免美娣雅栽倒會更加引起旁人關注,他其實會任她跌個狗吃屎。

「也許該買條面紗,避免引人注視。」他道出心中不快。

「注視?是指你那對紫瞳被人稱奇嗎?」

就算生前所待的旅團遊走挑戰者大陸各地,她也從未看過擁有紫色瞳眸的人。

「……是說妳那一頭金髮,加上過於白皙的皮膚。」他在說之前吸了一口氣。

11/18/2021

白色祭典2-1

 


第二章——挑戰者大陸

 

二之一

 

美娣雅在與賽拉爾下榻的旅店內使用著大廳的公用液晶電腦。二人大約是下午到達凱渥,她利用賽拉爾辦理入住手續的時間,透過網路來搜尋尼沛得的歷史資訊。

賽拉爾所言,尼沛得的地理位子在凱渥正上方,然而,多年的物換星移、時過境遷,水之國尼沛得已被世人遺忘,人們現今用離奇的『水迷蹤』來稱呼這座神秘國度。

美娣雅在搜尋引擎輸入關鍵字,按下第一個跳出的世界百科網站。

挑戰者大陸最神秘的領域,比熾焰山脊更杳無人煙,比絕望嶼更詭譎多變——『水迷蹤』,坐落於凱渥西方,鄰近水珠海灣的密林中,踏足該城的人類無一倖免(如附圖一)。移民者紀元九十五年,探險隊根據凱渥當地居民的指引發現該座死城,一去便是杳無音信。當地居民認為這是七神的詛咒,根本沒人敢貿然闖入,甚至流傳這麼一段話:

你以為自己到達迷宮盡頭,其實真正的起點才正要開始。

10/27/2021

白色祭典1-9


閱讀此章節,可以搭配-Dynasty-這首歌曲,深覺十分適合

一之九

 

「……今日御前會議結束,下回會請諸位投票表決新任祭司長,還請務必按時參加。」

侍奉過二代先王的老祭司長年事已高,開始與議會成員商討退休的計劃。

埃塞理想的各項政策順利推動著,平民代表正式參加御前會議;原先崖濏一派的支持者多數選擇卸職,與前代國王長居離宮享福,少數被埃塞納入麾下。

埃比宣布散會後,埃塞吩咐守門的侍衛跟著退離,留下婒湄兒和祭司長留下議事。

「我與祭司長商議過了,我們打算在下次的御前會議中舉薦妳為下任祭司長,妳意下如何?」埃塞朝一旁的婒湄兒道。

「您這幾年跟在老夫身邊侍奉水神,老夫相信您絕對能勝任祭司長一職。」祭司長熱切道。

「你們……怎麼突然?」婒湄兒朝坐在左右的兩人不停看去。

「洌下,您親耳聽過神之語,這是何等殊榮啊!老夫找不到誰比您更能勝任這個職務了。」祭司長的眼神散發尊敬的光輝。

尼沛得境內年年不計其數的聖職儀式,作為神侍祭司的婒湄兒通常都是擔任輔助祭司長的崗位,也因此,她比別人更深知祭司長的工作十分繁重。祭司長必須監督尼沛得都城境內所有祭壇、水庫、水流及聖湖,維持國內所有聖職事宜的運作。更何況在埃塞的安撫下她完全忘記去觸碰聖壇,以測試她是否接觸過『土』。

「老夫真心期盼您能考慮看看,相信人民定會接納您的!」

祭司長的熱切眼神使婒湄兒無法斷然拒絕,但被桌面掩蓋的雙腳已朝鄰座的埃塞頻頻踢去。

 

「我不是求你別告訴任何人嗎?」回到寢室,婒湄兒立刻向埃塞吐出不快。

「都過這麼久了,妳還是放心不下?心如止水、塵埃消散。妳啊,憂慮過度不正中卡雷下懷?他們目的就是要我們恐懼。」

「你才樂觀過度。」她嘟嘴道。

「不會有事的。我也覺得妳可以好好考慮祭司長一職。」他揉了揉妻子的雙肩,續道;

「好了,我今晚要待在實驗室,晚膳跟往常一樣幫我擺在門邊就行了。」

說完,他隨即戴上水環,在胸前的平民服飾別上實驗用方巾,前往他的私人實驗室。

他為何可以表現得一派輕鬆?婒湄兒嘆了一口氣。話說回來,她近來總覺得特別容易疲倦嗜睡,憂慮過度果然很傷身。

 

「埃塞,夜已深,你該休息了。」

婒湄兒輕敲飾有雄鹿頭的實驗室門扉。埃塞今天一早就埋首於實驗室,或者該說,他近期比以往更加頻繁出入他的私人實驗室。

一會,面帶倦意的埃塞打開門,也隨即帶上了門,但婒湄兒仍能聞到一股木頭香味從內撲來,香味帶有焚燒過的濃厚木材氣味,她知道裏頭剛剛使用了燃焰木,且用量似乎比以往要來得重。

「走吧。」

恍如不給予她思考的時間,他拉起她的手,牽著她走上樓梯回到寢室。

瞬間,她覺得他的手掌,有一股陌生的力量正在緩緩運作。

 

幾縷曙光穿透薄紗窗簾,照出一室輪廓,預示天邊將露出魚白肚。

床上的婒湄兒眼皮一顫,轉頭棕髮隨之滑動,形成優美的弧線。

她習慣性地探向一旁的床位,發覺觸及到厚實的物體,喃喃道:

「埃塞?我今天起得這麼早嗎?」

瞧一向早起的他似乎睡得正沉,她輕聲下床取水來喝,擱下杯子返回床鋪時,又朝埃塞的容顏探去。

彷彿發現異狀,她蹙緊眉間湊前察看,接著,雙手輕搖起丈夫的肩頭,焦急道:

「埃塞?埃塞!拜託你醒一醒!」

每說一字就越顯著急,她使力翻正埃塞向內側躺的身子,下一秒,「砰」地一聲,她跌坐在地,整張臉爬滿恐慌。

在日出的寧靜時刻,王宮內任何突兀的聲響皆能引起輪班站崗的門衛注意:

「洌下!方才的聲響……發生甚麼事了?」

他們不斷呼喊、敲打門板,可一直沒得到任何回應,情急之下,他們只好強行開門,跌坐在地的婒湄兒這才回神。

她目光移向身後滿臉疑惑的門衛,顫抖的雙唇緩緩道:

「快、快傳御醫!」

「……喔!是!」

門衛霎時無法回應,慢了一拍才趕緊領命離去。

待命的僕人們紛紛前來,與王后最親近的女官長連忙攙扶起主子,卻聽她頻頻顫抖道:

「埃、埃塞……不可能、這不可能!」

「國王洌下他怎麼了……」

女官長向床邊看去,直到看見一隻杳無生氣的手垂落床緣,才驚覺大事不妙。

她顫抖地協助王后坐在沙發椅上,正要親自確認國王的狀況時,御醫衝忙趕來。御醫的面容及四肢皆佈滿歲月的痕跡,顯示他經驗老道,不消多久時間,他隨即傳來噩耗:

「微、微臣惶恐,洌下、洌下駕崩了!」

無法承受事實的婒湄兒在眾僕的驚呼下昏厥過去,意識迷濛中,她隱約見到一束藍光從埃塞胸口竄出,穿透寢室筆直朝私人實驗室的通道飛逝。

 

「洌下、王后洌下?」

婒湄兒緩緩睜開雙眼,一會才發覺自己身在偏殿的寢室,待意識清醒後,她憶起稍早的畫面,猛然起身隨即一震暈眩襲來,僕人立刻協助她緩緩坐起,女官長端出御醫調配的提神藥水,婒湄兒迅速服下後,掀開薄被就要下床。

「不行啊!洌下,您懷有身孕,御醫囑咐您須好好靜養。」女官長驚呼道。

沒有任何道喜,一切是來得如此措手不及。婒湄兒翻看手腕,其中一處浮現了一圈略紅的玫瑰色塊,顯然已被御醫以水脈診斷過,略懂醫術的她,知道只有妊娠會呈現這種症狀。

她無暇思考遇喜之事,只想先搞清楚昏厥前一刻閃爍的異光。在眾僕阻攔下,穿著一席薄紗睡衣的她戴上水環就要前往埃塞的實驗室,認為一定能在那裏找著秘密的關鍵線索。

她順利進入密道,通道上方頻頻傳來僕人的叫喊,無奈這裡是唯有國王和王后才能使用的通道,這點在另一方面對她亦然,即使到達實驗室入口,她也無法開啟埃塞的實驗室大門,一直以來他們都十分尊重這項個人隱私。

她在飾有公鹿的實驗室門扉前徘徊,盼能得到一點蛛絲馬跡,接著,她試著將水環貼在門板上,不曾想,門彷彿接收了她的意念向內敞開。

實驗室內瀰漫濃重木頭香味,窗外的陽光照亮從角落盤踞到天花板的燃焰木,紅葉赤樹的壯觀程度引得婒湄兒一聲輕嘆,燃焰樹難以養育,能培育到如此程度,埃塞究竟用了何種方法?除此之外,空氣中隱約有一股煙硝味,像是『土』與『水』混和成的泥巴臭味。

實驗室牆上掛滿埃塞精煉出的各種『水』製品,包含助他首次復甦廢墟風貌——因不穩定,現在已成為紀念品——的水花耳飾。牆壁一隅擺放了一台陌生的裝置,透明狀的機身邊緣有明顯燒焦過的痕跡。

最吸引婒湄兒注意的是桌上散發微弱金色光芒的物體:一把半透明狀的『水』製長劍平放在桌面正中央,水光搖曳的劍身靠近手柄的一端鑲嵌一顆深藍色菱形晶石,直覺告訴她這色澤與埃塞身上竄出的光芒攸關。

她就近端詳,更發現點點金光反射在刀刃上,視線順著光芒而去,在劍鋒下端有一小撮金色物質,她以手指沾黏,用指尖感覺它似水般絲滑又似沃土般鬆軟的質地,她十分肯定這是遺世已久的傳奇物質『流金』。流金因土神沃斯殞落時挾帶的怨恨化為詛咒,從此消聲匿跡,埃塞卻堅信流金仍然存在某處,如今,他真的重現奇蹟。婒湄兒還來不驚呼,又發現劍身下方壓著幾張白紙,上面寫了滿滿字句,她顫抖地拿起並讀出第一段:

「我的泮生,我的湄兒,當妳讀到這封信時,我已經不在了……」

妳終於發現啦!

熟悉的嗓音赫然傳出,本在細讀內容的婒湄兒猛然四處張望,可狹小的室內僅有她一人存在。

原來如此,妳接觸到空氣中殘留的『土核心』反應爐灰燼才喚醒我的意識,啊啊!可惜為時已晚囉。

「你究竟是誰?滾出我的腦袋!」

別白費力氣了,除非妳死,否則,我與妳永久共生。何況,妳難道不想知道他的死因嗎?

「不要再閃爍其詞!現出你的原型!」

呵呵——我的自由可由不得妳來決定。

平民王一登基,你們那叛國蠢貨按耐沒多久就出賣了你們,說會提供我們卡雷大量的『水』作為交換利益。殊不知我們在他體內也安了可謂珍品的『土寄生』啊,用在他那種蠢貨身上可真是糟蹋。啊啊——說是珍品,也比不上他體內的珍稀實驗體,我這個間諜可要替祖國謝謝妳,若不是一樣愚蠢的妳把我當作你們的瘟神瓦特,實驗也不會如此順利。

我給妳的藥水裡正是在『水』裡摻雜了實驗體。多虧你們那位愚蠢的貴族,我才能順利潛入妳的寢室,在妳體內植入我一部份的意識,我只消模仿一下神韻,妳就服服貼貼依循我的指示給他服用。他喝下的可是沉睡的土核心啊,當它觸及你們從我胸口提取的物質——就是你們口中稱呼的反應爐——便會誘發蘊藏的毒素,他手上暴突的筋絡消失其實是被喝下的核心吸收,再與反應爐融合成致命的慢性毒藥,加上他這陣子一直刻意接觸新純種泥巴,這一點我不得不佩服……

冗長的自白使真相浮出水面,也解釋了為何先前埃塞前往學院後,馬上引起突發事件,想必他在那時拿取了部分反應爐打算私做實驗,卡雷正是篤定埃塞會親自研究此物才隻身闖入獻花祭典。婒湄兒很想聽完囂張的自白,可她懷有身孕,萬一這害蟲試圖加害胎兒……

「不准你汙辱水神名諱!立刻滾出我的腦袋!」

無論妳如何抵抗都無法驅除我,為了妳的胎兒著想,我勸妳安分點。

在觸及反應爐時就知道命不久矣,他徒手接觸反應爐與『水』混和成的『泥巴』,這可謂風險十足的舉動呀,但他仍私底下研究我們的土之核心,八成想研究出有效抵禦的物質,我倒是很好奇研究成果。啊啊——核心融合『水』的實驗大成功,這消息若能傳達祖國就好了,真是可惜我僅存的意識無法傳回任何訊息。不過,新王死去的消息,定會在隔天傳遍這方大陸,哈哈哈哈——

他繼續自說自話,道出早早安排好的縝密計劃。

婒湄兒以為只要冷靜下來就能擺脫這隻害蟲,卻始終無法忽略腦中的譏笑聲。她覺得依卡雷人素來奸詐的性格下肯定尚有隱情,與其在這邊聽他胡言亂語,倒不如去質問另一位傀儡——崖濏……

已經來不及了,一旦轉移我,我的肉體距離意識過遠,就不得不在幾天內選擇宿主,妳想,我會選擇哪個蠢蛋呢?

對方恍如能讀出她的所有心思,但事情刻不容緩,她順手拿走埃塞的遺書和下方的幾張圖紙。腦中的聲音持續嘲諷著;

看吧!看看新王的死訊如何擊潰你們的和平信仰。

眾僕見懷有身孕的王后終於出現在實驗室的樓梯口,又見她一把抓住一名衛兵的手,令他前去尋找埃比叫他運回卡雷人的遺體。

其實不需通報,俄比已從學院趕來,可在他下達緊急措施前,噩耗又緊接著增加。獄長倉促趕來王宮,一看見埃比就急忙開口:

「殿下,就在剛剛,囚犯崖濏在獄中突然暴斃!」

帳然若失的感覺襲上心頭,婒湄兒雙膝落地,緊抓遺書的手鬆開,埃比蹲身撿起散落一地的紙張,在大略閱讀後臉色大變。同時,卡雷人在婒湄兒腦中響起體狂妄的奸笑,宣示祖國的勝利。

 

國家安危重任瞬間臨在埃比身上,可即使有眾議員的支持他也不願稱王,他表示會代理國政直至婒湄兒順利生下王位繼承人。他向人民公開遺書內容,宣示流金再現為國家譜出一線希望,並讓人民知曉國王以死延續國家生命,鎮重宣告王位始終屬於埃塞,他的血脈、他的事蹟會傳承千秋萬代。

正如卡雷人所說,埃塞早知道自己體內有『土』,他在遺書中表示他以身試毒,在短時間內研究出有效抵禦反應爐的『水』製儀器,附在遺書後方的圖紙正是儀器的構造藍圖,而這一切的代價卻必須用犧牲換來。

埃比火速沿用此技術,短時間內在邊疆都市建構出新的防禦線,逼得卡雷不得不另擇手段。同時,埃塞留下的『水』製寶劍成為了尼沛得學院的最高級研究項目,遺書裡頭提到,這把劍蘊藏了無窮力量,也是能把『土』『水』融合成流金的關鍵之物。可不管他與學者們如何研究,寶劍都無法改變『水』與『土』的質地,遺書上也未提及任何轉換方法。

自覺罪孽深重的婒湄兒以安胎為由,不再干涉任何國事,幾乎把自己鎖在寢宮足不出戶,也極少與見面貴為公主的女兒,接任祭司長一事自然再無下文。

八個月後,婒湄兒順利生下王子,她把兒子名為塞沒瓦,紀念埃塞的信念永遠不滅。期間卡雷人從未出現在她的意識中,由此看來,她必須接觸到土核心,連結才會引發。

至此,她再無遺憾。

在一個夜深人靜的夜晚,她抱著襁褓中的嬰兒隻身來到瀑布懸崖,身邊沒有任何人陪伴,在懸崖入口守衛的二位士兵向她行禮,對於她的來到沒有任何多疑。

看著兒子那酷似埃塞的臉龐、甜蜜的睡顏,不禁悲從中來,身陷自由與和平的洪流,久久無法掙脫。想不流一滴血追求和平,果然是天真的想法嗎?為何卡雷不能放下土神沃斯的怨恨,去選擇為國家後代的未來著想呢?自從卡雷竊取』混入『土』以來,製造泥巴以汙辱水神和侵入水國來摧毀他們長久的和平信念,卡雷就已陷入一去不復返的癲狂中。

她傾聽下方的流水聲,自從埃塞崩逝,護城河便一直保持湧出腐蝕藥水,一方面紀念過世的君王,一方面作為城堡的防禦線,讓配備水環的士兵可以隨時吸取。

她懷著忐忑的心把兒子放上始終安置在懸崖中央的白色祭壇,所幸祭壇沒有呈灰色,她慈愛地看著孩兒,再把一朵象徵純潔與和平的實淼和一封遺書放入孩兒懷中,輕撫孩子後,她獨自緩緩走到懸崖邊緣,眺望底部的腐蝕水質,雙腳踏出地面。

蠢蛋!妳在做甚麼?住手、住手啊!

「做我早該做的事情。」卡雷人的叫囂隱約閃現,她淡淡回應,帶著卡雷人僅存的意識,安心墜崖。

 

在學院與水精工們研究埃塞寶劍的埃比一聽聞惡訊痛苦地搖起頭來,他單手扶額,覺得雙肩無比沉重。

事發突然,負責守瀑布的衛兵根本來不及阻止,只能眼睜睜看王后遭遇酸蝕洗禮。他們趕緊請來王子的乳母照料,這才發現裏頭的遺書。

埃比從乳母手中接過婒湄兒的遺書。埃塞的真正死因、卡雷與崖濏的交易,以及她自身的罪孽全數寫盡。文末,她將年幼的兒女託付於他,並衷心向瓦特神懺悔。

「瓦特神,請您再次眷顧我們。」埃比朝窗外一望,吐出沉重的嘆息。他下定決心要貫徹埃塞的意志,縱使唯有犧牲才能延續國家生命。

在埃塞統治的短短幾年內,儘管遠方的威脅依舊不減,尼沛得各地卻從未引發任何流血戰爭。

 

「多年後,太子登基上位,公主成為新王的左膀右翼,之後又過了三代王朝,卡雷不知用了甚麼方法湮滅尼沛得都城。當時,太子與王子妃順利逃亡,為『埃塞傳人』神諭譜出開端。直至現代,傳人的意志仍存在我們埃塞後嗣的心中。據說,凡找著埃塞寶劍之人,神之光將再次降臨水國。」

一句話把美娣雅從埃塞傳人起源的情境中,回到身處的沙漠綠洲。她和賽拉爾一路長途跋涉,從脊渥區域幾乎是徒步沿著山壁而行,簡直快要橫跨了半個大陸。他們在藥水的輔助下花費數天穿越沙漠,現下已來到凱渥南方的遺世沙漠。夜晚寸步難行之時,賽拉爾會藉由藥水加強方向感官,指引他們來到附近的綠洲紮營。

「那卡雷呢?有他們的後續歷史嗎?」美娣雅問。

「卡雷人民熱愛自由,在他們心裡是崇高的信仰。據說國王高壓的統治觸怒了人民,人們高喊國王褻瀆了自由,他們聚集起來,拿刀殺死衛兵,把國王刺死在御座上,更屠殺了所有金眸王室。最後人民摒棄國土,縹緲於世,卡雷的文化亦從歷史中被抹去。土神沃斯的殞落,導致他們對自由的信念轉化成一種病態的癲狂心理。

「好了,時間不早該休息了,明天沿著前方的山壁走就會到達凱渥。記得睡前喝』。」他指了指黑色背包內所剩無幾的珍貴之』。

被他用藥水復活的美娣雅近幾天總擔心自己的體質會拖累行程,若是稍有差池,庫存的』見底,她會時常感到疲倦難行,唯有『』能維持她最完整的身體機能。飲入後,她在賽拉爾的示意下戴上水環,一股冷流流入神經連接到大腦,只見她單手一揮,操控起綠洲的湖水,以適當的水量滅掉營火。

旅途中,賽拉爾開始教導她如何使用水環,她已能使用水環的力量來獵捕野生動物,今天的晚餐正是她捕獵的野兔。比起調製配方藥水,操作她更得心應手,不過,賽拉爾總說水環不能配戴過久,尤其是對新手而言,所以,她通常不會使用超過一小時。

入帳棚前,賽拉爾在周圍撒上防止野獸靠近的藥水,他們分別睡在這窄小帳棚的兩側,中間以背包行李隔開。美娣雅習慣地在睡前輕撫苡蝶的遺物,被她用繩索製成項鍊墜飾的迷你試管成為支持她活下去的動力,每晚沉入夢鄉,苡蝶充滿稚氣的聲音總幽幽浮現:

姐姐。


額外補充:

附圖是我的女兒BJD——凝晞,她的形象可說是完全複製美娣雅由她代表美娣雅來引領各位進入奇幻旅程

這首歌曲我真的每聽必哭,想知道中文歌詞的人可以搜尋看看喔

第一章終於結束,接下來會正式進入現代敬請期待~

8/28/2021

白色祭典1-8

 



一之八

 

儀式過後,尼沛得王都下起連日細雨,可廣闊的天空倒是一碧如洗,沒有半片烏雲遮蓋天地,猶如水神瓦特將祂的恩賜和喜悅化為雨水般,與絢麗的陽光一同滋潤大地。

婒湄兒與埃塞站在王宮正對市區的瞭望台上,任由雨水拍打他們全身,並肩俯瞰人民在街道上跳起民族舞蹈慶祝,一同享受豐沛雨水與和煦陽光的聖靈洗滌。

對此景他們固然欣慰,即使知道這次的襲擊不過是場邪惡勢力侵蝕的開端。所幸聖湖安然無恙,這次的事件也激起不少人民的士氣,不論女男老少,許多人紛紛表示自願從軍,儘管埃塞一直以來的目的都不是要發起戰爭。

婒湄兒的視線轉移到埃塞被包覆在衣袖下的手腕,在抵禦過突襲後,過度使用水環的手腕竟無同以往浮現賁起的筋絡,精神狀態亦無顯出絲毫疲憊。這明明是一件令人開心的事情,可為何她的心底卻總有疙瘩。

看來我們還有另一號傀儡呢!

7/27/2021

白色祭典1-7

 

一之七

 

「埃索,著人加強聖湖的守備!」

埃塞一聲令下,擔心卡雷一族不按牌理出牌的個性恐殃及最為珍貴的水源。

始終保持警戒的埃索不疑有他,旋即轉身帶領幾名士兵箭步趕往聖湖調度軍力。

接著,埃塞集中精神對付異國份子,以雙腕上的水環之力凝聚下方海水,於瀑布中央後形成一張覆蓋山壁四周的水床,一觸及即將墜海的汙穢身影,水床立刻包覆其全身,轉變成一顆碩大的水球,不只這樣,在他精湛的操控下,連飛濺出的一丁點泥土也用數滴水珠完整裹起。

他可以感覺到海水觸及對方胸口散發異樣光芒的物質時,透過水環傳達到他手腕的詭秘侵略性,像是腐蟲般試圖啃咬海水鑽蝕出洞。他咬緊牙關、額頭沁出汗水,竭力嘗試將所有污穢物體拉至懸崖,可要同時操控不容小覷的水珠數量,縱然他的技術超群也很難駕馭完全。

眾人注視著他們的王施展高超技術,突來的狀況令他們手足無措,在遠離與援助之間兩難。率先冷靜下來助陣的是站在前代國王旁邊的埃比,他毫無猶豫高舉起雙手,亮出衣袍底下的水環,幫助王兄再包覆一層水網,好讓他能分神操控其餘細小水珠。

水球在兩人的合力下維持懸浮半空中的狀態,深怕稍有不慎裡頭的『土』便會墜入海床。他們可以感受到裏頭的頑劣物質蓄勢待發,恍如即將炸開球體,因此,他們得趕緊將水球遠離瀑布上方。

埃塞眉頭深鎖,即使精疲力盡他也要戰到最後,面對邪惡勢力他絕不能屈服,若他先敗下陣來,國民的恐懼無疑只會持續蔓延、持續惡化。

他再次藉著水環的魔力,欲重新凝聚一片水網,在水球平滑的表面產生波動之際,汪洋海水倏然攀升,山壁、崖邊濺起陣陣水花,融化部份置於懸崖邊上的藍色實淼花朵,在地面流淌出美麗的淡藍色紋路,海水隨後凝聚成一片片水網,緊緊包覆住瀕臨破裂的水球。

許是他的決心感動上蒼,連他也沒料到自己能掌握如此巨大的水量,心中頓時滿溢雀躍之喜,他微微一笑精神為之振奮,暗忖該不該慶幸崖濏的叛國行徑反而因禍得福。

接下來,只要他和埃比合力把水球操縱過來,土國這次的突襲將不俱任何威脅,他要讓人民見識到『水』的力量……

驀然間,他覺得手腕傳來的水環壓力逐漸減輕,同時,眼前築起一道水牆,他環顧四周,只見站在王宮懸崖的人們紛紛伸出援手,連圍觀的一些平民也用上他們各自的水環,為家園的未來裹上一層層的防禦水網。

欣喜若狂的埃塞將視線停在站在前代王后身旁的婒湄兒,後者向他投來欣慰的笑容,可似乎又隱約帶了點恐懼。

婒湄兒自然不甘願始終待在後方擔任旁觀者,她凝視不停擴大的水球,顫抖地戴上水環,在站到懸崖邊凝聚一部份海水時,一道粗啞的男性嗓音赫然進入她的意識:

看來我們還有另一號傀儡呢!

伴隨這句話,異國份子的身形映入她的腦海中,她的視線穿透層層水網,清楚看見對方雙眼佈滿血絲、臉龐血管爆露、嘴角彎出獰笑,胸口發出的陰毒黃光灼目辣眼,致使婒湄兒被刺激得頭痛欲裂。

這一閃神,水環脫離了她的掌控,強大的後座力讓她險些撞上後方的石製宮牆。她努力想穩住身子,但腦中迴盪的不祥之音使她頭疼難耐、跌坐在地。

我們的任務達成了。

此番不明所以的話讓她產生更加不祥的預感,可強烈的疼痛導致她根本無法靜下心來思考,下一秒,聲音倏然消逝,她在茫然的狀態下被僕人們扶坐在地,方才的一切恍如雲煙。另一邊的埃塞眼看局勢已有所控制,水球安然處在半空中,他暫時離開崗位前來蹲身關切。

「湄兒!妳一直以來都不擅長操控水,還是在座椅上歇息或暫時退下吧。」

他迅速拔掉她手上的水環,瞧她神情恍惚似乎短時間內不會見好,當機立斷:

「來人!扶王后下去歇息。」

頭部強烈的腫脹感久久不退,婒湄兒幾乎聽不到埃塞的叫喚聲,在僕人的攙扶下移步至附近的個室歇息。

重回懸崖前端的埃塞吩咐聖職者搬走祭壇,之後,開始操縱水球至高處。他不得不將異國份子置放在神聖的懸崖上,確認無礙後才緩緩退去層層防護罩,連同包覆土沙的細小水珠,引流至士兵們緊急備來儲水的透明水缸內。

集中在缸內的色澤呈現怪異的淡淡土黃色,四肢完好的卡雷人則是已無生命跡象,八成在墜海的瞬間就被胸口的物質侵蝕致死,現下僅留存幾縷金色光芒和濃濃散發的煙硝味。埃塞令人將其裹上一層白布後先行抬走,並嚴肅囑託大弟埃比務必妥善安置。

這讓他們見識到卡雷的武力,但埃塞也相信他們必能擊潰更大的威脅,因為,民眾已藉此事件增長不少銳氣,他甚至看見有些人被自己激發出的潛能感動到熱淚盈眶。

隨著卡雷人的死去,崖濏也從瘋癲的狀態清醒過來,當他回神時,雙膝已著地,雙肩分別被二名士兵從左右身側架住。他眼睛快速朝懸崖兩側的貴族們掃去,可從前派系的同胞絲毫不為所動,眼下無人願意替他說情。深知事跡敗露,孤立無援的他再做任何狡辯也只剩徒勞,可他怎能嚥下這口氣。

「看啊!你們也看到了吧!你們平民國王佈下的防守有漏洞,竟讓一名卡雷份子溜進都城境內,這樣的你們還膽敢稱他為王嗎?還敢保證他統治期間不會再有更多樁突襲暗殺?」

埃塞本下押下去擇日審問,他瞧了瞧置於懸崖一角,那仍呈現土灰色的祭壇表面,試著平下心來壓抑心中的憤怒,盡可能心平氣和地公開審判:

「身為瓦特的子民,我們深知肚明,擁有卡雷之影者,是不配進入尼沛得的!在你選擇投靠那幫一向不按牌理出牌的狂人之前,早該料想到他們不會遵守諾言。本王鑒於你方才獻花時所言,和重煉過的祭壇浮現異色,代表你近期接觸過『土』的鐵證。無論你與卡雷交換何種利益,本王相信在場所有人都認定你為整樁事件的罪魁禍首,因此,本王現在就以一級叛國罪將你定刑。」

「當初水神創造我們,我們不也是天下太平、國泰民安?既然當時的制度可以,現在又為何要改變!你休想、妄想以為平民可以踐踏多年以來,尊貴的王室血脈!」

埃塞欲回應崖濏的再度狡辯,然一直保持靜默擔任旁觀者的前代國王喬濏卻率先開口:

「你這番言論恐觸及叛國之罪。正因為有卡雷作為前車之鑑,我們更不能重蹈他們的覆轍。今非昔比,你難道忘了?正是因為水神發現得早,才未雨綢繆頒布神諭,才得以保留我們最原始的文化信仰和神聖家園。」

崖濏還想反駁幾句,埃塞這次不讓他再有狡辯的機會,即刻命令架著他的二位士兵把他帶離收押,爭辯的話語在士兵的蠻力下化為頑劣掙扎的吼叫。

隨著身影漸漸遠去,鬧劇終於落幕,眾人總算可以喘息,但也開始思索祭儀是否還能繼續進行下去,尤其最重要的實淼花不是毀損也融化了大半,要臨時找來足夠的數量實在不易。在埃塞與聖職人員商討之際,前代國王喬濏前來要求:

「埃塞洌下,可否容我向人民說幾句話?」

「您太客氣了,有請。」

喬濏恭敬地點頭,獨自走向懸崖最前端,俯瞰恢復平靜的峽灣瀑布後,熟練地向大眾發聲:

「我珍貴的瓦特子民們!你我熟知,水神長年以來的諭示:淨化『土』之痕跡者得王冠。祂告訴我們定會有人復興重建這座家園,定會有人帶領我們抵禦邪惡力量。由此可見,神諭已應驗在這位新王之上,我在此鎮重宣布,尼沛得進入埃塞王朝!」

激勵人心的發言使人們更加亢奮,人民有志一同地複誦著「埃塞」之名,峽灣陷入前所未有的歡聲雷動,連在後院歇息的婒湄兒和僕人們都可以感受到其震撼的規模。感受最深的人莫過於埃塞,他萬萬沒想到一場儀式竟能得到如此盛大的迴響,與喬濏相識一笑後,他亦向人民發出感言:

「謝謝!謝謝你們借予我力量,在這片土地,你們如同我的同胞、我的家人,我在此藉著瓦特之名,發誓即使敵人來勢洶洶,也一定會帶領大家邁向我們所追求的和平盛世!」

整個事件在歡聲中落幕,雖然實淼花的不足使祭儀被迫中斷,但此次敵國給予的撼動及威脅,沒有半分塵土、半分泥沙和邪惡汙染神聖水域。

額外補充:

1.雨水不會融化實淼花,富含水份的實淼比仙人掌更具儲水能力,甚至不用澆半滴水,方能透過陽光自行生成水份。

2.水環由『水』鑄成,不只能操控『水』的任何液體產物,亦可操控任何水源中的清水。

3.附圖是從Unsplash免費下載來的明亮水球,倒映出瀑布令人嘆為觀止。為了較貼合劇情,一樣有被我稍微修改了一下~

6/28/2021

白色祭典1-6



 時間匆匆過去一個多月,在御醫細心的照料和那杯特別調製的藥酒作用下,埃塞身上沒有產生任何不良的副作用,甚至奇蹟似的,佈滿手腕的猙獰紋路還淡去了些許,御醫說是他近來調理得宜的成果,但婒湄兒心知肚明那是水神的恩賜,為求藥效持久她暗自發誓絕口不提此事,也因目前有更棘手的事需要處理,埃塞暫且沒再過問此事。

可他身為王者仍對外謊稱尚需靜養,假意將瑣碎國事全權交給埃比去處理,使他在眾臣面前儼然一副王位繼承人的模樣……

 

5/21/2021

白色祭典1-5

        一之五

 


坐在床緣的婒湄兒百思不得其解,她不時替換埃塞額上浸泡過藥水的毛巾,御醫說他是操勞過度,加上稍早在御前會議施展那種耗神的『水』術……

她不是不相信御醫的醫術,可一切實在來的太突然,他赫然倒在她身上,額頭還燒得發燙……

看著榻上陷入昏迷的臉龐,還有僕人不時進進出出的身影,這些使她愁緒如麻,加上——

吾兒,是時候了。

水神的聲音在腦中不停繚繞,沉重的壓力逼得她快喘不過氣,此刻她最是需要神的指引,而她也終於回應腦海中的聲響:

「瓦特,我們的水神,求您指引我。」

前往妳的實驗室,現在正是時機。

沒有等待,水神立即在腦海中給予回應。這是她第二次用心與水神溝通,在此之前神除了首次降臨,她屢屢嘗試與神溝通,也屢屢以失敗告終,即使是在最為神聖的聖湖祭壇進行祝禱時也是徒勞。

她吐出沉重的氣息,戴上指令水環,囑咐僕人好好照料國王,接著,聽從神的指示獨自走入寢室外旁邊的一條昏暗小徑。小徑比起富麗堂皇的王宮迴廊還要窄小許多,向下的層層階梯沒有標示任何記號,石砌成的牆面亦無安上透光的窗戶或通風的洞口,只有數個巴掌大的半圓形透明裝置鑲嵌在上,裏頭皆盛裝了過半的『水』。婒湄兒透過水環,憑意念發動這些特殊裝置,不一會功夫便照明整條黝暗的通道。

4/23/2021

白色祭典1-4

 

一之四


「埃索,注意你的言詞!若你覺得提及卡雷的信念是禁忌,那你辱罵土神的行徑不也跟他如出一轍?」

情況使埃塞不得不出面制止,他快速看了一眼指令環操縱者,發現其正在凝神重聚水影像後,趕緊用手勢吩咐停止工作,令他暫時離開會議廳。

安撫小叔的同時,經常擔任和事佬的婒湄兒也用眼神告誡崖濏要適可而止。

孰料,後者絲毫不檢討,反朝埃索投來嘲笑的眼神。

「多學學你兄長,多聽聽他的他,看看他即使出身卑微,僅靠淨化被『土』玷汙的城鎮就成為新王,可如今言行舉止儼然是名真正的一國之尊。」

他視線轉移,朝埃塞打量一番,又道:

「除了服飾的品味還有待學習。」

是可忍孰不可忍,再度剪斷埃索才剛重新繫回的理智線。

「你怎麼不乾脆化成一坨爛土,別在這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