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之五
坐在床緣的婒湄兒百思不得其解，她不時替換埃塞額上浸泡過藥水的毛巾，御醫說他是操勞過度，加上稍早在御前會議施展那種耗神的『水』術……
她不是不相信御醫的醫術，可一切實在來的太突然，他赫然倒在她身上，額頭還燒得發燙……
看著榻上陷入昏迷的臉龐，還有僕人不時進進出出的身影，這些使她愁緒如麻，加上——
吾兒，是時候了。
水神的聲音在腦中不停繚繞，沉重的壓力逼得她快喘不過氣，此刻她最是需要神的指引，而她也終於回應腦海中的聲響：
「瓦特，我們的水神，求您指引我。」
前往妳的實驗室，現在正是時機。
沒有等待，水神立即在腦海中給予回應。這是她第二次用心與水神溝通，在此之前神除了首次降臨，她屢屢嘗試與神溝通，也屢屢以失敗告終，即使是在最為神聖的聖湖祭壇進行祝禱時也是徒勞。
她吐出沉重的氣息，戴上指令水環，囑咐僕人好好照料國王，接著，聽從神的指示獨自走入寢室外旁邊的一條昏暗小徑。小徑比起富麗堂皇的王宮迴廊還要窄小許多，向下的層層階梯沒有標示任何記號，石砌成的牆面亦無安上透光的窗戶或通風的洞口，只有數個巴掌大的半圓形透明裝置鑲嵌在上，裏頭皆盛裝了過半的『水』。婒湄兒透過水環，憑意念發動這些特殊裝置，不一會功夫便照明整條黝暗的通道。
盡頭展開的扇形空間佇立兩道木質門扉，門上各裝飾一只木雕鹿頭裝飾，緊實的門上沒有安裝任何的開啟手把，左方長角的公鹿是埃塞的私人實驗室，除非是實驗室本人否則誰也無法擅自入內。
在這方以水為傲的國度中，即使是平民也都會在自宅內打造實驗空間，貴族以上更是擁有器具齊全的實驗室，埃塞就常常將自己關在實驗室中，默默研究著他的理想。
抽回思緒，婒湄兒一樣用水環連結意念打開飾有母鹿的那扇門，門開啟的同時，昏暗的秘密空間隨即綻放光芒。
與華麗的石砌王宮不同，以木頭打造的實驗室不大，上頭唯一一扇小窗外是一片碧藍大海。室內放滿各種實驗器材，置於中央靠牆的木桌上擺了一方鑲金邊的玻璃四邊形收納盒，裡頭放滿林林總總的實驗物品，大多也是『水』做的透明器皿。木桌上方懸掛著杯架，與若干杯器散發明亮的透明光澤。房內右邊有個可連接聖湖——珍貴『水』資源的銀色流水裝置，上方的置物架存放了更為珍貴的少許燃焰木材。
婒湄兒直接走向置於左方角落的上鎖儲藏櫃，憑水環及意念將其左右拉開，藏匿其中的神祕藥水完整如初地枕於紅棕色的軟墊中央。
她拿起來端詳裏頭湛藍的色澤，在甫獲得贈禮時，她本想先檢驗看看藥性，擔心它是否有著不良的副作用，可就害怕萬一打開裏頭的神力會瞬間消散。
吾兒，是時候發揮妳的長才了。神再次發話。
在『水』的領域中，她最擅長調製藥酒，藥性強烈的特效藥，埃塞有時仍會喝下她調製的特效藥，但當上一國之后就鮮少有時間自行調配了，這使她感嘆神果然無所不知。
「鏗啷」！她從架上拿取高腳杯，與周圍杯身碰撞出清脆的聲響，接著，她打開木桌上的收納盒，裏頭的乾燥花隨即散發出淡淡迷人香味，她無暇去沉醉其中，趕緊著手調製藥酒。
聽著神聖的指示，她沒有絲毫猶豫，倒出試管內的神祕液體……
「埃塞，你醒了！
「外面的僕人是怎麼了？怎麼沒有人服侍在側？」
婒湄兒用透明托盤端著高腳杯回到寢室，發覺房內沒有人隨侍，而已轉醒的夫婿則背靠床頭翻閱書籍，面容仍有些許憔悴。
「妳別怪他們，是我吩咐他們去辦點事，而且我也想一個人靜靜。」
他放下書籍，用一如既往地溫柔口氣要她別動氣。
「你還好嗎？再躺下來休息一下吧。」
她坐上床緣，將托盤輕放在床側櫃，裏頭的天藍色液體搖晃一會隨即靜止。
「我沒事。那是妳調製的藥酒？」
她點頭回應。
「許久沒嘗過妳的手藝了，拿給我吧。」
她依吩咐端給他，可心中泛起的漣漪卻叫她有那麼一絲絲地猶豫。水神的意識早已離開，藥水也全數用盡，無殘留任何一滴可再供實驗，或以備不時之需。
「啊……」
聽見她的輕呼，埃塞停止動作，朝她微笑問道：
「怎麼了？」
「不，沒甚麼。」
他微微蹙眉，但仍把藥酒飲盡，並接過遞來的帕子擦拭嘴角。
「感覺如何？」她趕緊詢問。
「嗯，跟往常一樣，只是多了分莓果香氣，妳稍微改良配方了？」
她再次點頭回應故作鎮定，可緊張的小手已冒出冷汗。
「……對了，我已吩咐下去，宮內不必特意掩蓋我病倒的事，也派人暗中追查崖濏的任何行動，也許我們可以藉此機會來引蛇出洞。」
「有這麼容易嗎？」
擔憂再度浮上婒湄兒的面容，若能徹底打擊崖濏當然是萬幸，偏偏她從來就不是抱持樂觀心態的人。
「我們也只能一試，不過，這次我頗有把握。」
知道妻子總是過度悲觀，他莞爾道。
他們想再說點甚麼，可門外的隨從傳來公主前來探望父王的請求，使之不得不暫停嚴肅的話題。婒湄兒一瞥空著的玻璃杯，酒的藥性似乎沒有引起她所擔憂的不良副作用，它只能不停說服自己——神的贈禮絕無差錯。
額外補充：
圖片是我自己收集的瓶瓶罐罐，沒想到平常的興趣可以拿來在此使用（開心
裡面的乾燥花超級香的啦！
題外話：防疫人人有責，疫情期間不如待在家看我的小說吧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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