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之三
「鏗啷!」
清脆的聲響敲醒睡眠中的美娣雅的睡眠……不,應該說從昏睡中醒來。
她想移動四肢,才憶起自己被銬在牆上,動彈不得。
那聲響正是手銬與腳鐐的拉扯聲。她的四肢麻痺,被鐵鍊固定在牆上動彈不得。
後房的小窗透出微弱陽光,她知道又過了一天,心中五味雜陳。
昨夜,血腥徹底在此上演,房裡散落的各式零件紛紛被克伯孽拿來把玩。
他的特殊癖好令美娣雅毛骨悚然,他會挖取她的血肉、鞭打她的四肢,在她奄奄一息時灑下白色藥水。
她懷疑,賽拉爾究竟有多少藥水庫存?
她不知道克伯孽玩弄她多久的時間,她耗盡僅存的意識,在白色藥水灑下後昏厥過去。
苡蝶的消失是她最擔心的,失去唯一的信賴,她覺得自己彷彿處在煉獄當中無法脫身。
人格分裂——她是第一次見識到,她很驚訝賽拉爾會有這一面。她依稀記得死前的記憶:一名友人特愛研究這類醫學知識,時常在她耳邊談及自己對心理疾病的新認知,她聽到耳朵都快長繭。果真在挑戰者大陸,四處充滿……
「嗚……」不,現下的處境根本不容她思考對策及回憶過往。她不由得發出痛苦的呻吟。昨日的血腥味尚未全然散去,她所在的地板印著一圈圈乾涸的血跡,夾雜刺鼻的腥味令她反胃想吐。
她對克伯孽的來臨既害怕又期望,害怕他再次施虐、期望他能解開束縛。
後者,只不過是她的癡心妄想。
暫時滿足的克伯孽現正躺在床上沉眠,夢中是他與賽拉爾唯一的溝通方式。
看似無止境的一片漆黑中,賽拉爾坐在一張木製矮凳上,不耐煩地等待另一個自己的道來。
驀地,空間被克伯孽突破,同樣穿著白襯衫加牛仔褲,卻更加顯得比賽拉爾懶散許多。
「她呢?」賽拉爾發問。
「誰?哪個她?哈哈哈哈——」
他故意裝傻,遭來對方的怒吼:
「我是說美娣雅!」
「哈!你從我這得知她的名字?我可不記得你何時對實驗品是否有名字這件事感興趣。
「兄弟,你可別激動,你絕離不開這張折磨我多年的椅子。」
他抽抽手,走往賽拉爾面前,下巴抬高,藐視道:
「美娣雅我接收了,你乖乖待在這幽暗空間吧!」
「你還想對她做什麼 ?」
賽拉爾憤然起身,無奈還是無法抵抗,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狼狽彈回矮凳。
「你應該知道的。」
克伯孽戲謔地搖搖頭,帶著愉悅的心情離開夢境。
「砰!」
後房的門被大大震響,幾乎和昨日的首次相見是相同的力道。
意識稍清晰的美娣雅不打算抬首,假裝自己意識模糊,盼能靠這模樣得到解放。
迎來的是重重的巴掌,逼得她不得不哀痛出聲,意識更為清晰了。
咬牙,她決定豁出去,忍痛抬首道:
「讓賽拉爾回來!讓他回來!」
「他把妳當成實驗品對待,妳還要他回來?」克伯孽用嘲弄的眼神凝視。
「至少他沒你這麼變態!」
美娣雅毫不考慮後果大罵,即使她肯定,克伯孽比賽拉爾衝動多分。果不其然,遭來比方才還疼痛幾倍的巴掌。
所有景像都映入賽拉爾眼中,他在克伯孽的腦裡大喊:
「誰准你打她的?」
克伯孽不在心底做任何回應,他笑了笑,拉扯美娣雅的金色髮絲,道:
「他很擔心妳呢!愈擔心愈好。哈哈哈——我要慢慢折磨妳,待我玩膩了,妳被凌遲而死的表情,還有他到時候的表情。呵呵呵呵,光是想像就讓我興奮不已。」
他邊說邊解開手銬腳鐐,扛起美娣雅,邁向臥室。
美娣雅被重摔在床舖上,疼痛又了加了幾倍,久久無法回神。
克伯孽迅速從床底拿出盛裝淡黃色藥水的試管,然,他沒有立即拔開木塞,他道:
「是他逼我的,既然他想害自己最珍重的實驗品被凌虐,我就讓他好好欣賞。
「喝下去!」
她嚴重懷疑自己有無聽錯,他應該知道那藥水的性能呀。
皺起眉,即使她確定沒有反抗的餘地,但她的眼神清楚透露滿滿的不願。
「現在換妳來逼我是吧?」
語方落,他硬是擒住美娣雅的下巴,在她不得不張口時塞入試管口——
「姐姐!」
兩道綠光伴隨苡蝶的聲響劃過美娣雅的雙唇及試管口,下一秒,一道綠光化做粗韌的藤蔓纏住試管阻擋液體溢出,另一道則化做鮮綠的藤蔓輕輕附著在美娣雅的唇上。
克伯孽及美娣雅立即四處張望起來,卻怎麼也沒發現苡蝶的蹤影。
「小精靈——!」
克伯孽臉色大變隨即發出怒吼,他本就不是禁得起激的角色。
美娣雅想說些甚麼,無奈於雙唇被藤蔓附著,只能透過眼神請求苡蝶幫助。
「對不起,姐姐,對不起。」
空氣中頻頻傳來苡蝶的歉意,她仍隱身著,克伯孽的存在對她來說恍如無比致命的威脅。
「妳儘管不出來沒關係,我多的是方法折磨這女人,聽到了吧?妳若不忍再目睹血腥,就給我打開結界!」
是的,他早悶壞了。這山中小屋甚麼都好,就是差在過於死寂沉悶,只要苡蝶不出現、不打開結界,這座山林對他而言猶如密閉的幽暗監牢。
時間一秒一秒流逝,苡蝶毫無任何動靜,克伯孽也漸漸失去耐性,他放下試管,旋身拿取桌上的酒精燈及打火機,旋開瓶蓋做勢要將裏頭的粉色易燃液體淋在美娣雅身上。
美娣雅瞪大雙眼,無力的四肢無法隨心所欲,眼看那液體即將滴落,燒灼——簡直比黃色藥水還要酷刑。
「看來妳對妳的人質姐姐也很無情啊,小精靈!」
話落,克伯孽抬高手勢,些許酒精滴落在美娣雅膝蓋上,順著她顫抖的雙腿向下流淌,空氣中蔓延淡淡的乙醇臭味。
接著,打火機被點起,火苗緩緩朝她逼近——
「不、不要!苡蝶認輸……苡蝶認輸,你放過姐姐。」
苡蝶幼小的心靈哪裡撐得住這種駭人的威脅,她終究還是投降認輸,挫敗與恐懼湧上心頭最終積成淚水,臥室響起她惹人憐愛的哭聲。
「苡蝶打開結、結界了,打開了。」她抽噎道,從聲音就可以知道嬌小的身軀正在頻頻顫抖。
「很好。小精靈妳聽好了,妳如果還想活命,千萬別想幫這女人逃跑,看好我的人質。妳聽話,說不定我就會照賽拉爾那傢伙的話替妳調製藥水。」
克伯孽說話時嘴角露出邪佞的笑容,許久未以自己的意識走出這座深山,此刻他的心情有著說不出的狂喜。
他停下威脅的舉動,只帶走一只裝著透明液體的試管,頭也不回地急前往山下的城鎮,獨留美娣雅與蔓延一室的哭聲。
見危機解除,苡蝶解除了美娣雅嘴上的防護罩,膽小受挫的心靈不敢再輕舉妄動。
身心皆疲憊不堪的美娣雅知曉此刻是她逃跑的最佳時機,無奈她的四肢在克伯孽的摧殘下幾乎動彈不得。
「苡蝶……別哭,這不是妳的錯。」
現下,她只能安慰隱身於室的小精靈,任由精神慢慢逝去,最終進入沉眠。
「姐姐,對不起。」
一道熟悉的聲音再度響起,美娣雅猛然睜開雙眼,發現自己正站在一處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環境,幽暗的空間比夜晚的小木屋更加漆黑。
憑著潛意識,她向前方看似無際的黑暗走去,漸漸地黑暗的一隅露出一縷微弱的光明,吸引她前去探究。
待雙眼適應眼前的微光後,她仍是處在無境的空間內,只是通道中央多了一道身影,身影和記憶中一樣熟悉,她下意識認為——
「賽……拉爾?」
埋首坐在矮凳上的賽拉爾抬起頭來,見到來人,被禁錮在黑暗的他從原本陰鬱的面容轉為震驚。
「妳……怎麼?……是苡蝶讓妳來的?」
聞言,美娣雅恍然大悟自己正身處在夢境,在看過許多超乎想像的事物後,她對苡蝶使用的各種能力早已見怪不怪了。
她沒有應答,她不知道該說些甚麼,眼前的男人曾經那般對待過她,賽拉爾對她的所作所為只不過比克伯孽還不殘暴血腥,但仍然給予她十足的陰影。
就算她曾嚷嚷要賽拉爾回來,她也……
「我有的是方法可以回去,只是我需要妳的協助。」
一句唐突的話打斷美娣雅的思緒,她朝賽拉爾走去,眼神沒有恐懼而是鄙視。
「你認為我會幫你嗎?幫你再殺任何人?」
對於賽拉爾的要求她感到嗤之以鼻,這個使她復生又傷害過她的男人,現下竟在尋求她的協助?她不懂,為何會需要她的幫忙,在她尚未踏入這玄幻的二次人生前,克伯孽從未出現過嗎?她相信,賽拉爾自有辦法解決才是。
不想持續在這無意義的夢境磨蹭下去,美娣雅朝轉回陰鬱面容的賽拉爾白了一眼,旋身欲離開。
「榭梧不是我殺的……
算我求妳,救救、救救苡蝶吧。」
聽到他提及純真善良的小精靈苡蝶,美娣雅驟然停下腳步,她用著疑惑的眼神回首一探仍然坐在矮凳上的男人,被他的話搞得一頭霧水,也更訝異這男人竟會屈尊來求她。
「不要拿苡蝶來當同情的籌碼。」她倒覺得苡蝶才是他唯一的救星,至於他是否殺了榭梧,她仍心存懷疑。
「我桌上的實驗,在妳身上的所有實驗都是為了救苡蝶,若是克伯孽搞砸我現在的實驗,苡蝶她會……」
小精靈妳聽好了,妳如果還想活命,就別幫這女人逃跑,看好我的人質。妳聽話,說不定我就會照賽拉爾那傢伙的話替妳調製藥水。
美娣雅腦中驀然回想起克伯孽出門前說的話,原來,看似神采奕奕的苡蝶其實正在死神身邊徘徊嗎?被復活的她,其實也是為了要救一名小精靈的性命嗎?
她不知道該不該相信賽拉爾的話,可,克伯孽的話使她不得不相信,她決定讓步,念在苡蝶對她也算是有救命之恩。
她嘆了一口氣後朝賽拉爾走近,道:
「妳要我怎麼做?」
「聽好,只有一個方法可以換回來。
將摻有紫色雜質的淡藍色藥水加上一片紅色曼陀羅花瓣,花瓣溶解最後再加入苡蝶的翼塵,找個方法讓克伯孽喝下一杯的量。」
「克伯孽他……不會知道嗎?」他跟賽拉爾可是共同體啊。
「他只知道『摧毀』,他的大腦除了虐殺、血腥以外,幾乎病態地單純到沒有其他的心緒,妳對他而言充其量是待在木屋時,無聊發洩的玩物。若非需要苡蝶打開下山的結界,他絕不會輕易放過苡蝶;若非要拿妳來要脅苡蝶,妳也早已四分五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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