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之三
『復活』一詞始終被視為奇蹟一詞,當少女美娣雅再度返回人間,才相信原來這在現實中不是不可能的,同時,也意味著更多的不可能。
她顫抖的身軀在還未感覺到液體的冰涼觸感前,不明液體已濡溼了衣袖並瞬間給予她蝕人的痛覺。
「啊——」她嘶身喊叫,眼角開始溢出淚水。
不知名的淡黃色液體恍如硫酸一般,有著強烈的侵蝕力,開始灼傷、噬咬她的手臂,傷口甚至還有延展性,她認為自己的骨頭亦被侵蝕,手腕即將被摧毀的毫無完膚。
她依稀記得自己中毒身亡的痛苦經過,但那呼吸困難想嘔吐的感覺都比不上現下的痛覺,她的手腕彷彿被萬蟲啃咬,復活的四肢完全無力抵抗。
年幼的精靈苡蝶嚇的用雙手罩住小嘴,全身不停發顫,儘管,她已看過主人對許多實驗品的血淋淋研究,卻從沒看過人類被這般摧殘,最後,她甚至別開了眼。
「苡蝶,妳若是不敢看,就給我出去待著!」男人無情地命令。
許是怕主人做出更多血淋淋的事,苡蝶並沒有聽從命令,僅是飛至角落,不時觀察美娣雅的情況。
「要妳好好待著偏不聽,這下看妳還有無膽識!」
男人僅是搶過燒杯,在一旁盤起手冷眼旁觀,一會,見實驗品終於痛到昏厥過去,他才過去攙扶,美娣雅的大半衣袖染上鮮紅色的血跡,過程中他的雙眉都沒皺一下。
知道事情不能再更嚴重下去,賽拉爾又從後方的木桌上,執起一只呈列於鐵架中,盛裝濃稠白色液體的試管後,捲起美娣雅染血的衣袖,拔開軟木塞讓液體灑在血肉模糊的手臂上。
接著,更加難以置信的事發生了:白色藥水竟稀釋淡黃色藥水,原先溢於手上的鮮血漸漸變淡,偌大的傷口如影片倒帶般迅速復原,雖沒復活後的皮膚般雪白透紅,可幾乎有如剛出生的嬰兒。
「這……太完美了。
「苡蝶,妳可能有救了。」
賽拉爾似乎對白色液體的功效頗為震驚,反之,苡蝶仍呆愣在原地,嚇得一時無法有所回應。
他苦笑一番,攤開雙手橫抱起美娣雅,暫時將她安置在椅子上。
隨即,他望去窩在角落邊的苡蝶,大聲示意她該工作了,精靈苡蝶這才回神。
他再從方才帶回來的塑膠袋裡拿起一套女性衣物,親自替美娣雅換上,最後,男人將美娣雅放妥於床,再與苡蝶清理地上的血跡與染血的衣物。
不知過了多久,美娣雅從昏睡中醒來,雙手下意識地抓緊身上的薄被。
她偏頭朝向左邊查看,發現房間只剩下她,室內因正對面的黛色窗簾遮住所有從後方的雙扇窗戶透進來的陽光而有些灰暗,空氣中帶著淡淡的藥水味。
她很想知道現在是幾時,她究竟身處於何種時代,甚至幾年幾月幾日,可木屋連一件現代家具都沒有,她懷疑自己是否還身處同樣時代。
她的家人身在何處?他們是否一切安好?為什麼她會被名為賽拉爾的男子帶來此處?她在復甦前未被安葬嗎?外頭的世界是否仍處與科技時代?她是否仍處在挑戰者大陸上?
心中滿載著思緒,現在,她該從何出發這『嶄新的人生』?
想歸想,她應優先行動的事是:逃離此處,縱使機率微乎其微。
翻身下床時,她發現身上被換上全套的女性衣物,一股憤怒湧上心頭,若非時機不妥,她立刻就想去找那男人算帳,且她也十分明瞭之間的實力之差。
她亦驚訝於手腕的完好,彷彿記憶中血腥的一幕只是夢一場。
忍下心中怒氣與訝異,她小心奕奕地走向房門,希冀門外沒有那些她不想再見的惡夢。
孰料,世事不如她所盼,她的雙耳明顯聽到靠近臥房的跫音,越是靠近她越是覺得那腳步聲有如死亡的樂章慢慢逼近。
她嚇得後退幾大步,差點跌坐在地。
只見,房門被受力敞開,面容冰冷的賽拉爾步入臥房隨即瞥向全身發顫的實驗品。
他的雙眸變得有些暗沉,慢慢往實驗品走了過去。
身後的苡蝶露出狐疑的表情,好奇主人要做甚麼,她下意識覺得不是甚麼可怕的事,就算在她的心裡面,主人有著善良的一面。
不管美娣雅有多麼懼怕,賽拉爾在靠近她時,說道:
「被我藥水所復活的生物皆沒生育能力,所以,妳不會有女性的月事。妳不用吃食物也不會死,可是,一旦入食就會排泄,算是藥水所帶來的後遺症。」
美娣雅沒有回應,身體仍處防衛的姿態。
眼前的男人不只有身蠻力,還會使用桌上這些不知名的藥水呀!
「我知道妳必定十分疑惑我帶妳來這,和使妳復甦的原因,簡單說,妳是一項實驗,從現下身為活死人的妳身上,有我需要的物質。」他語氣平淡道。
他不論美娣雅配不配合,美娣雅覺得只要為了達到『目的』,他會不擇手段達到。
「妳毋須驚慌,乖乖聽話,就不會置妳於死地。」
他回頭用眼神示意了苡蝶,苡蝶明白了甚麼而頷頷首,而男人又埋頭在桌上那瓶瓶罐罐的實驗裡。
精靈苡蝶則飛至美娣雅的身前,看出她眼裡的恐懼,她選擇釋出一抹莞爾來解化這情緒。後用悅耳的聲音道:
「姊姊,妳想不想看看這房間外的風景?」
「啊?」尚未回神的美娣雅感到詫然。
方才,她被男人彷彿有著魔魅的紫瞳嚇得膽顫心驚,好似有種會被催眠的感覺在她心底浮現。
苡蝶索性扯住美娣雅右肩的一小角衣料,『硬是』將她拉離房間,雖然,有將近十成是美娣雅自己走的。
帶著狐疑,她任由前頭的可愛精靈領她走出這山中小屋,復活後,陽光第一次照耀在她白皙如雪的皮膚上。
座落於山中的小屋充滿了芬多精,美娣雅不禁深呼吸一口氣,讓自己放鬆心情。
前方的苡蝶繼續飛翔,一會,滿是叢林的景象轉為截然不同的世外桃源。
一望無際的花叢映入眼簾,彷彿一年四季的花朵均在此處一併綻放,在豔陽高照下,形成如彩虹般的美麗光輝。
置身於花叢中的美娣雅因眼前炫麗的景象看呆了眼,方才不愉快的事恍如全忘的一乾二淨。
身旁的苡蝶驀然莞爾,回頭朝木屋的方向望去,思及主人的話:
「待會只要我示意妳,妳就帶她去後花園繞繞,記得,別跟她說太多話。」
她無法猜透主人的用意,但可見此能討姊姊的歡心。
手指拂過無數朵花,美娣雅的神情略顯恍惚了,亦或者說那是正在思忖的神情。
「姊姊?」苡蝶好奇地靠過來。
她並沒有可以讀心的能力,她只能肯定,這位姊姊會對目前所有的一切感到匪夷所思,比如她自己可不正是奇幻般的存在。
接著,美娣雅終於道出心中的疑慮:
「苡蝶,妳知道現在是幾年幾月嗎?」
「……老實說,苡蝶不知道……主人極少在記日期,苡蝶就沒去特別注意了。啊!姊姊可以放心,我記得主人說過,姊姊是在昨天被埋葬的,這代表不會離姊姊死前的日期太遠,對吧?」她笑著說。
美娣雅頷頷首表回應,原來,現在仍是她所知道的——移民者紀元,科技正發達的時代。
可是,在這陌生的一方,卻與世隔絕般,毫無現代科技的生氣,姑且不提家裡沒有烤箱、電視、冰箱,可連最基本的手機或電腦也完全無一出現,假如她跟死前一樣,仍在科技沒落的挑戰者大陸上生存,此地的不文明仍令她感到異常。
那男人,還真是充滿謎團的『隱居者』。
他們聊天的景像被前來採素材的賽拉爾瞧見,他人站在遠處,沒有一絲理會,彎身拔起若干薰衣草和鬱金香。起身後,他又瞧了一眼。
復活過後,美娣雅的皮膚更顯白皙過人,加上長及胸的金長髮在豔陽的照射下更容易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賽拉爾瞇起雙眸,覺得有些刺眼,隨即掉頭走回屋內。
一會,美娣雅和苡蝶一同回來,外頭已接近黃昏。
尚未能坐下來好適應心中的恐懼,美娣雅的眼前忽地出現一只空試管,耳邊傳來那男人的命令:
「吐幾口唾沫進去,之後,妳立刻去洗掉身上的異味,浴室裡有各種香精任妳使用。」
她是很想洗個澡好去除身上——賽拉爾說她正染著眾多花香混合的怪味——可他的口氣跟眼神實在令人不悅。
她有些不情願的拿過試管,雖然感到狐疑,仍是乖乖地吐入唾液。
彷彿好不容易完成此事,她將試管遞出,投奔至浴室。
不過,更令她害怕的事在後頭……
這房間就僅僅一張床,她可不想與賽拉爾共睡一床,她寧願自己打地鋪睡覺,原來,即使是活死人也是會累的。
但事事不如她所料,男人竟要她共擠一張床,雖然他沒任何不軌的舉動,卻是使她的夜晚不能安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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