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之三
忍下淚水、解開解界的美娣雅順利返回賽拉爾的居所,見男人沒出現在她的視線範圍內,小精靈也沒興沖沖的前來迎接,她頓時鬆了一口氣。
她在門口放下購物袋,輕輕拍擊白皙的雙頰,以演技掩飾原本一臉的愁容,平復好情緒後,她往浴室洗把臉。
「看來,妳還挺滿意附近的服飾店。」
突地,一道冰冷的聲音從她的後方傳來,讓她為之一顫。
賽拉爾來到她的身後處,濕濡的長髮有些許黏附額上與頸邊,精壯的身軀冒著辛勞的汗水。
「……是還不錯。」
她沒想到這個看似落後的國家,商店街倒不遜色,雖不像流行服飾,但也不失風雅。
她捧起毛巾擦拭沾濕的臉龐,將其覆蓋大半容顏,在賽拉爾面前她總是無法佯裝鎮定,而他似乎總能看穿她的偽裝,拆解她亟欲掩飾的真相。
「我把床架做好了,既然妳回來了,先把剩下的工作處理完吧。」
「呃……好。」
明白無法拒絕,美娣雅再照照鏡子,掛回毛巾後,跟著賽拉爾來到重新裝潢的房間。
房內的刺鼻味已然消散,映入眼簾的是乾淨的棕色木牆,地板原先散落的手銬腳鐐全被收拾乾淨,轉為有些許斑駁痕跡的涼爽木板,血腥味已不復存在。
牆的中央擺放一張半成品的木床,美娣雅黑眸一亮,欲上前看得更仔細,但一思及這是經由身旁的冷酷男性所製,便退縮沒有表現得太過興奮。
拋下她一人,賽拉爾自行走往實驗室那頭,半晌,手中多了一只金黃色的透明藥水試管。
「灑上吧,床的任一處皆可。」
「好。」
美娣雅接下藥水,邊暗忖藥水作用邊揮灑開來,暫時排開悲痛、拭目以待。
只消眨眼間,木床宛如上蠟般,呈現如市面上販售的平滑木床!美娣雅在心裡讚嘆開來,雖說這不是她一直嚮往的附罩式大床,但總比以前要常常睡在劇團的馬車裡好多了。
「苡蝶說要裝飾房間就飛去花園摘花了,我去拿床單跟其他附屬品,之後洗個澡,妳可以在妳的房間自由活動。」
「呃……你要吃晚飯嗎?」
見他如此辛勞,美娣雅不經意說道,連她也訝異自己突如其來的發言。
「好。」
男人難得附上一抹莞爾,這一刻,突顯他潛藏的俊美,只可惜,低首有些尷尬的美娣雅沒看到這難得的景象。
森林的夜晚異常寂靜,稍稍一絲動靜就足以令人不寒而慄,用來形容身處新環境的美娣雅更為適合不過。
她原先是想獨自一人坐在床上靜一靜,可苡蝶興高采烈的說要跟她講床邊故事,她實在不好意思拒絕,更何況這幽暗的新房實在令她害怕。
「欸?姐姐也知道大地之母?」
幽暗的木屋空間內僅靠角落的一小盞燭火搖曳淡薄光芒,插著鮮花花瓶的床邊櫃上閃動一雙透明蝶翼,若隱若顯的閃耀一絲微光。
半身被薄被覆蓋的美娣雅看著坐在櫃子邊緣的苡蝶,眼角不時覷向躺在一旁的紫色藥水,賽拉爾說那是安神用的,仔細一看試管底部還有些許花瓣殘渣。
「也不是全然知道,只是覺得有些熟悉,似曾相識的感覺。」
她選擇以此做為床邊故事的主旨,究竟孕育之母與大地之母是否為同一神祇,這熟悉的詞語是否為一樁神話,是她對苡蝶最大的疑惑。
「姐姐知道七神史嗎?」
苡蝶邊說邊比了個七的手勢,調皮的雙腿不時甩動著。
「創世七神的神話嗎?」
這下她終於略知一二了,七神史是從古至今一直謠傳的一樁神話,亦被移民者大陸撰寫成許多演藝作品,移民者紀元甫崛起時,曾蔚為風潮,她之前所待的劇團也有相關的劇本。
「嗯……對苡蝶來說那可不是神話喔,畢竟苡蝶就是母神的創造物呀。」
她偏頭朝坐在床上的姐姐看去,碧綠色的雙眼真誠無比,可美娣雅一時間內還是難以置信神話並非人所杜撰出來的虛構故事。
見她沒有回答,苡蝶續道:
「七神分別為,水神瓦特、土神沃斯、風神比列斯、火神芙洛菈、冰神艾西斯、大地之父布瑞得,最後的大地之母菲曲。
「而這七神所創造出的特有元素分別為,藥水、神土、颯風、燃焰、凜實、奇獸及精靈,苡蝶就是大地之母的創造物。」
聽完這神話一般的說詞,美娣雅一時仍是無法完全吸收,儘管在她復活後的期間已經親身體驗過其中的幾樣元素。
「那大地之母可還存在?」
據她所知的七神神話,所有的神祇在最終皆紛紛殞落,獨留的也只是民間謠傳的唯美故事。
「母神依然存在苡蝶和所有同伴的心中,即使母神沒回應苡蝶的祈禱,苡蝶也始終相信母神總有一天會再度降臨大地。」
看似天真爛漫的說詞,從一名精靈的口中說出卻毫無反駁之地,美娣雅這下從半信半疑轉為好奇面對,重新喬好背後的枕頭專心聆聽,並將心中的疑惑一一道出。
「苡蝶的同伴呢?他們真的都不在了嗎?」
她記得之前苡蝶說過同伴紛紛逝去,可美娣雅希冀天真善良的精靈仍有同伴拼命的想在現實中生活下去,她也不願看到這奇異的物種瀕臨滅絕。
面對這門問題,苡蝶興高采烈的神情驟然沮喪起來,蝶翼也看似疲憊地垮了下來,她緩緩道出心中的痛:
「原本這座山有許多苡蝶的同伴,大家天天都快快樂樂,苡蝶也很想念從前可以天天嬉鬧的日子,直到這座山下的另一邊……苡蝶記得主人把它們稱做工廠,自從那奇怪的灰色建築物開始活動,樹木被殘忍砍伐後,同伴們紛紛逝去。
「苡蝶跟家人、跟家人一起逃往山的另一角避難,可是、可是家人卻……」
她忍不住哽咽,小小的身軀微微抽搐,美娣雅連忙制止她繼續說下去,可苡蝶堅持要把這段慘痛的遭遇繼續說完:
「若不是主人找到苡蝶,苡蝶早就不能在這裡跟姐姐聊天了。苡蝶好喜歡姐姐,姐姐就好像苡蝶的家人,是那麼的溫暖、那麼的善良。」
「苡蝶……」
能被一名精靈喜愛,美娣雅受寵若驚,她想說些甚麼卻又無法表達,最後,她道出心中最後的疑惑:
「苡蝶,如果姐姐沒有被復活,妳會死嗎?」這是她最害怕的疑惑,也是最大的壓力來源。
假如答案為是,她可能無法再去面對尼恩、面對自己從前的過往,她感到懼怕。
然停止哽咽的精靈沒有立刻回答最後的問題,她思忖了一會正要開口時,一道聲音阻擋了她們的對話:
「時候不早了苡蝶,妳該去森林休息了。
「趕快把藥喝下去,美娣雅。」
臥室門外傳來賽拉爾有些煩躁的嗓音,這木屋的隔音效果可不算佳,尤其苡蝶嘰嘰喳喳的音量遲早會磨光他的耐心,他實在忍不住便起身前來門外催促。
「好的主人,苡蝶馬上出去。」
聽話的苡蝶立刻動身到門外,並不忘給美娣雅道個歉。
房內頓時寧靜無聲,美娣雅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她拔出試管的軟木塞,不假思索的飲盡其中的紫色液體。
此時,一整晚使勁隱藏起來的情緒,在她枕入新床後,終於完全發洩出來,幽暗的房內隱隱約約聽得見啜泣的悲痛聲。
額外補充:
金黃色藥水:稀釋的黃色藥水,已不具腐蝕性,用於木製品可呈現上蠟般的功效,人用則可除毛。
關於七神的名字其實大多從某些元素的英文起名:
瓦特-Water 比列斯-Breeze 芙洛菈-Flame 艾希斯-Ice(又稱季節之神) 布瑞得-Blood(又稱生命之神)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