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6/2024

白色祭典8-4

        八之四


門的樣式變了!

賽拉爾清楚記得,高塔下有一扇鎖死的門。並非類似學院大門那種被『土』封住,能藉由大量的『水』沖擊就能開啟的枯朽狀態,而是實打實堅不可摧的封閉。現在,高塔下的門轉為一道毫無遮掩的拱門入口,大大吸引著試煉者的好奇心。

這座聳立的高塔,緊鄰於後方的宮殿主體,是他每每回去木屋的必經之路。因此,他此刻能百分之百確定,解鎖學院祭壇後,整座尼沛得城堡已發生了部分變動。試煉的首次破解,肯定也解鎖了其他路徑。

從塔底往上看,高聳的樹林遮蔽了大半視線,無法看清塔的全貌。他探入塔內觀察,可惜的是,腦中的全息異象並未描繪出高塔隱蔽的中心結構。

擔心這座塔的主體結構已不穩,賽拉爾從馬背上取出攀岩的工具,再順便把備用的『水』補充入背包內的空瓶中,也把新得手的水環注入『水』,以便在遇上衝擊時能臨機應變。

「真是匹怪馬。」他忍不住又碎念。

「咈咈咈——

赫娳嘶吼出長音,彷彿在對他的言論進行抗辯。而後馬自己又找了附近的一處樹蔭下歇息,等待主人的回歸。

賽拉爾遙望了眼遠方懸在上空逐漸轉成橘紅的落日,轉頭踏入了未知的領域。

圓環狀的樓梯皆以石階打造,如蟒蛇般向上不停攀升,環抱著中央的粗重塔身。相比殘破不堪的學院大廳,這座高塔完整得令人存疑,彷彿承載著某種神聖的歷史意義。

陽光向下傾斜了幾角後,賽拉爾來到一處寬敞的台階,右手邊還出現一道拱門,門外是一條新路,或者他也能繼續循著樓梯向上攀爬。

他朝拱門外環視,並未見任何水流的蹤跡。外頭的天氣依然大好,萬里無雲的橘紅天空泛著淡淡的金黃色,靜待夜色的垂憐。

他還記得稍早乘著馬時,被水滴濺的方向應該是來自高塔的另一方。不過,既然有祭壇可進行試煉,他何不稍加探究?

陽光穿透高聳的林間,照耀在一座沒有橋墩的空中聯絡橋之上,這座橋彷彿飄浮在空中,底下沒有支撐的橋墩,或者說一條半空中的雪白道路更為貼切。枯葉四散在這條孤寂的白色走道上,可以見到中間有一座祭壇。

拿出望遠鏡,他發現祭壇的奇妙設計,那座祭壇四周竟然沒有安全防護,欄杆到了祭壇處就斷了,唯獨一方白皚皚祭壇屹立中央。

微風從簍空的平穩水流線雕飾吹拂而來,吹起石砌橋樑的氣息,伴隨著微微海風,宛如吸進大自然的芬芳,而不是建築物的土味。照理說,一方國度的中心若被摧毀,那便不會是井然有序的城池,可尼沛得的中心仍保存著部份昔日風貌,永垂不朽的雕塑工藝讓人陷入歷史的洪流中。

他再把望遠鏡具焦橋的彼端,盡頭的兩道岔路中間坐落著一尊人形雕像,莊嚴的上半身被橋棚遮蔽了大半,但仍難掩它那整身被刻印得神聖潔白的衣袍。難以想像埃塞為王期間,這裡平時是進行哪種小型規模的祭祀。

「嘰——

當賽拉爾一腳踏入橋區,腳下的地板忽然開始晃動,城堡中心彷彿動了起來,某種機械裝置使整座橋產生了劇烈的變動,沉重的石塊摩擦聲劃破整座沉寂已久的古城。

整座橋從中央的祭壇分成兩半,殿宇那頭的半座橋沒有移動,移動的是他腳下的區域。突如其來的降落,宛如乘坐沒有安全帶的自由落體設施,若非他即時抓住牆邊的欄杆,險些就要墜回不知道有幾呎高的地面。

不過半分鐘的時間,他與另一邊斷層的距離已拉開足足有他身高的三倍之差。

身軀緊挨著欄杆,他遠距離觀察祭壇幾秒的時間。半裂的祭壇看不出任何端倪,想必關鍵在另一半的祭壇上。

他退開橋面返回高塔,橋竟又緩緩恢復原樣,彷彿剛才的動靜從未發生過。重新邁開一步,隱形的機械裝置果然又再次啟動。這回他小心翼翼走到高塔半面祭壇邊緣,凝視上方的半面祭壇,甩出攀岩用的伸縮鉤爪,結果鉤爪的繩索長度不夠,僅差了緊公分,就落回地面。

若是在飲用能增強肌耐力的霧色藥水的前提下,他是能一口氣躍上另一頭橋面,但他並未攜帶霧色藥水。又或者有泮生同行,他就能讓美娣雅踩在他的肩膀上,再藉由鉤爪攀爬而上

且依照水影所言,試煉的祭壇散佈廣泛,只需擇七座祭壇的他本就不必拘泥於此。眼下時分也不適合擴展探索區域,因此,他果斷放棄此段祭壇,走回原來的高塔石階,持續向上尋找淡水,但心中不免好奇橋的另一頭究竟能揭開多少神諭的面貌。

嘩啦嘩啦……

往外眺望,他爬升的高度已來到可以清楚俯瞰整座尼沛得古堡的城牆,浪狀的灰白守望台邊緣及蔥鬱的繁翠巨木樹梢盡收眼底。

嘩啦嘩啦……

一旦他停下腳步,就會聽見塔的中央牆後不間斷地傳來水流聲,像是綿延不絕的小溪,正在這座塔的中間徐徐流淌。

日光的角度越發傾斜,腳步因長時間的攀爬越發沉重,但他仍未見任何水源或新的路經。

「嘩啾!」

耳邊傳來一陣異常的鳥叫聲,像是帶著大自然的蓬勃生機,伴隨著類似溪流潺潺的水聲。賽拉爾轉頭一看,只見高塔的拱窗上停歇著一隻全身透明的鳥兒,從羽翼乃至內臟都能以清晰可見,裏頭的透明血液循環地運作著,從鳥的頭頂流至鳥腹。

賽拉爾睜大雙眼觀看這離奇的生命運作,雖然,他曾在報章資訊上看過『水迷蹤』地區的奇異生物,但親眼所見還是頭一次。

再往上幾十階後,他終於來到了塔樓盡頭,排除另藏暗門的可能性,此處就僅有一扇門能繼續探索。此刻,除了水流和鳥叫聲外,彷彿萬物正屏息以待,等待他的下一步。

賽拉爾探了探門鎖,上下各一道的門閂可以輕易拉動,但門後的水流聲仍無止盡地傳來,令他又即時收回了手。眼下魯莽行事確實是大忌,若能探測出裏頭的狀況……

他拿高今日從學院得手的浪擺姑且一試,在門前舉高、搖晃鏈身、貼上門把、淋『水』等待,或是放在門板上以手覆蓋,但以上均屬徒勞。

他望了望又傾斜了幾度的夕陽,紫眼蒙上了一抹橘紅,盡管他爬了這麼高,夕陽還是在無可觸及之地,好似遮在他眼前的試煉,無從預測。

無奈之下,他只能不顧風險開門。

嘩!一陣涼意急速襲來,猛然有水飛濺到他身上,淋濕了他的大半身,連布鞋也徹底濕透。待他撥開臉上沾水的髮絲並將視線移回正前方,眼前浮現出由白石構成的寬闊景象。

光線從『水』製天窗打入,淡黃色的落日餘暉反射在滿室的白石上,照亮了室內每一隅。室內正流淌著如瀑布般的整圈水牆,像是一層水幕般包裹了整個圓形空間。

他與天花板的距離有五、六個成人高,整體空間看起來比從外頭看還要寬敞。

他無法看出水源自何處,只能猜測是來自透明穹頂上不斷汩汩流出水的環狀天窗。換言之,他在地面上所感應到的水,是來自芎頂不慎漏出高塔外的幾滴珠水。

入口對面盡頭有一方小型台座,上頭擺放一座透明沙漏,大小約有成人的雙掌大。腳下的圓形平台並未與牆壁連接,中間隔著約莫一個手腕長的空隙,整片平台獨缺了一角扇形區塊。

踩著濕黏的鞋底,賽拉爾謹慎踏出每一步,腳下還有夾層,從邊緣的縫隙窺探,恐怕下方的夾層不只一層。

「水國先祖,請回應我的疑問。」他首要之急是找到淡水。

半晌,滿牆水流沒有以其他的形式回應他的到來,也未見任何提供試煉的祭壇出現於塔中。

他失望地吐出一口氣,轉而觀察起那座特別的沙漏。

沙漏被固定在台座上無法取出,瓶身上半截鼓著氣泡,下半截則吐著半分泡沫和半分液體。底部似乎會不停吸取從平台下方供給出的水源,但卻不是流出液體,而是源源不絕地釋放出氣泡。氣泡充滿了整座沙漏的上半截,彩虹般的光澤在其中形成一圈圈圓弧狀的炫麗色彩。

沙漏頂端有兩孔似插槽的長方小洞,乍看沒有絲毫能從兩口洞引流或注入液體的空隙。

暫無頭緒的賽拉爾回首望了眼未關上的入口門扉,轉而透過扇形缺角來到下一層平台。此層平台的面積大幅縮小,僅有一方高抬置於圓形平台上,與上層的距離也縮小至約二米的高度。再下層則是深不可測的水池,水平面緊貼著平台,隨著賽拉爾的走動輕輕搖蕩,幾滴水珠噴濺到平台上。

最令他疑惑的是,從上到下他都未發現能維持這偌大水源的循環裝置。除了正中央支撐雙層平台的一根窄柱,若這根柱子是直穿至下層的水池底部,那裏頭也可能暗藏機關。

他蹲下身觀察起水池,跟在學院地下時一樣,他如法炮製丟入探測水質的雜質塊入池,看著方塊快速下沉,顯示出此水並非純淨的『水』,而是充滿未知雜質的液體。

他直接徒手觸摸若液體帶腐蝕性,雜質塊也不順利會沉入水底他從未接觸過這種型態的水,熠熠星光流匯其中,猶如在白日綻放的星宿,鬆軟冷冽、美麗奪目。

突地,一股麻痺感侵襲神經,他探入池水的手掌呈現出詭異的透明化,一開始先從皮肉,再來是血管及骨骼,就這麼一瞬間,他已無法輕隨心所欲操控自己的右手。

在樓梯上看到的全身透明的鳥必定是喝了這種水!所幸的是,感染透明的患部似乎不會隨時間蔓延全身,如冰川般的血液就這麼停留在掌中循環顫抖。

他從未處理過這種症狀,現在他只能目視右手的手指如失靈的機器般緩慢行動。

重新環顧四周,他起身查看高檯,發覺上方有一支小型拉桿。開關絕對是最難預測風險,又最誘人的未知裝置,但也許正是他需要的突破。

看了看近乎毫無知覺的右手,腦海中又浮現出各種可能性,掙扎之下,賽拉爾拉下了開關。

當前試煉者人數不足,請確定是否要在無泮生下進行試煉。

請注意:全身呈透明化,試煉即宣告失敗。


額外補充:

寫城堡架構時翻閱了西方建築物的圖解書籍,發現很多沒聽過的建築樣式別稱,像是拱券、噴口、梁托之類的,覺得很有趣。

附圖有透明劍,以後想加寶石(水鑽)上去裝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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